韓愛張，張愛韓
橫批：韓張愛愛
【韩张大逃猜】对月流珠
By:豆花雜貨舖
_____
愿深海人间，此生与君共欢颜
“这是送给韩爷的礼物，还请韩爷今后多多关照。”中年男人腆着脸赔笑，示意让人赶忙将一个长箱子抬上来。
“哦。”韩文清抖落烟灰，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显然兴致缺缺，“还有事？”
“没了没了，您休息，不打扰了。”
“先生？”管家看着那个大箱子有些摸不准怎么处理。
“打开看看。”
“先生，这……”打开箱子的管家瞠目结舌。
韩文清略微抬了抬眼睛，坐直了身子。
“送到卧房里，准备能用的东西吧。”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韩文清眨眼间稳住了心神，沉吟一下吩咐下去。
“是。”
卧房的大床，少年盖着被子平躺，银色的发散在枕头上，雪色的容颜与墨蓝色的床单形成极大的反差，冲击着韩文清的感官。
韩文清坐在床侧，长腿交叠，忍不住微微出神。上流社会曾经流传的消息，他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没想到……
“醒了？”韩文清偏过身想摸一摸少年的额头，正好看见他睁开眼睛，如同深海般的蓝色，神秘悠远。
“别碰我！”少年尖叫，拥着被子蜷缩成一团。长长的睫毛抖动，遮去眼里的恐惧，自眼角滚下的泪在被子上凝成一颗圆润的珍珠。
韩文清见状伸手捡了起来，还真是没猜错，果真是鲛人。“好了，安心住下，不会有别人了。”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发以示安抚，少年却是仓皇逃开。
“名字，嗯？”放缓声音的韩文清，气势也温和不少，撩了少年一缕银发在指尖把玩。
“张，张新杰。”
“倒是个好名字，起来，带你去泡泡水。”韩文清先站了起来，顺手将那颗珍珠放在衬衣左胸前的口袋里。
“谢谢您。”张新杰自被子中抬起头，怯生生地道谢，他确实觉得很干，皮肤好痛。
韩文清弯腰，连被子带人一起抱起来向别墅后院的泳池走去。依海而建的别墅，泳池里面的水也是直接引得海水，想必他更喜欢一些。
“麻烦您了……”张新杰揪着被子再次小声道谢，有些不太习惯。他自被人捉到陆地之上，从未被好好对待过。缺水少食，虚弱到无法反抗也无法逃离。
许是遇到水极度开心，张新杰下水之后鱼尾一摆溅起巨大的水花，在空中折射出彩色的光芒后，大部分落到了韩文清身上。
“先生！”侍立在一边的管家吓得心都快从嗓子里面跳了出来。他在先生七岁时成为先生的贴身管家，二十多年了，从未见到有人这样放肆地对待先生。
“抱，抱歉……我没收住力度。”张新杰也被吓到了，浮在泳池边上，指尖抠在大理石上呈现出玉色。
“无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韩文清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垂眸看了张新杰一眼，叮嘱一句，“我去换衣服，别乱跑。”
管家抬手示意两个佣人过来照看张新杰，跟着韩文清离开。
泳池里的张新杰不安地轻摆鱼尾，沉入水底。一会儿再见到先生，要再道歉。再不行……他做好被毒打一顿然后转手卖出去的准备就是了。
“先生，您太纵容他了。”走廊里面，管家低声说着。
“纵容？”韩文清目光放远，一直看到走廊的尽头，“他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便是纵容他一些也弥补不了他背井离乡的难过。”
“先生，那就是个玩物。”
“错，在韩家，他不是。”韩文清脚步停在卧房门口。小时候，母亲曾摸着他的头和他讲，永远要将善良用在对的地方。无论商场还是黑白两道，他有狠辣无情的时候，也有不会赶尽杀绝的时候。对于不同种族的张新杰，他更是狠不下心。毒打，虐待，他做不来。甚至觉得不好好捧着，都是对张新杰的伤害。
换了身衣服的韩文清再回到泳池边上的时候，张新杰坐在泳池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尾巴拍打着水面。银色的发垂落腰际，隐约露出不太宽阔的肩背和细腻的皮肤。
“抱歉，先生，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听闻韩文清的脚步声，张新杰迅速回头，看向韩文清，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
“说了无妨，可还高兴？”韩文清坐过去，伸手摸摸张新杰的鱼鳞。
“很高兴，谢谢先生。”张新杰轻打了个哆嗦，他的手，好热。
韩文清这边饶有兴趣地这里戳戳，那里摸摸。张新杰避不得，脸色越来越红。
“先生，您若是喜欢，我可以揪两片给您……”
“不用，要爱惜自己。”恋恋不舍地收了手，撞进张新杰水光潋滟的眼中，似深海漩涡，让人恨不得溺毙在里面。
“家里还有什么人？”韩文清别开眼睛，理理思绪。见了多少大风大浪，怎么还能被诱惑？
“父王和母妃，还有一个哥哥。”
“怎么回去？”
“离开大海十天，便感应不到族群。”
“那留下来，我照顾你。”
“谢谢先生。”
“韩，文，清，以后你可以喊我名字。”
“好！文清……”
张新杰没有说的是，若海族离开海洋深处，唯一再次回去的机会便是死后魂归大海。届时，海神会满足一个愿望作为此生生为海族的奖赏。
韩文清将张新杰留了下来，对知道他身份的人进行了敲打。平日里自己出门做事情的时候，张新杰一个人在家里窝在书房里看书，偶然提起想学些什么，韩文清便直接请人来家里教他。张新杰小心地掩藏住鱼尾，来人也不过只以为韩家多了一个坐在轮椅上腿脚不太好的年轻人，至于和韩爷什么关系，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
消息传到韩家大宅，韩家父母皆是诧异之后并没有多问。儿子愿意留着便留着，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况且，韩家的孩子，就该被纵容着！这是对家庭的肯定，以及对韩文清自身的肯定。
夜里韩文清贪凉，抱着身上不太热乎的张新杰睡得很舒服。一开始还挺抗拒的张新杰，后来也无所畏惧了。便是搂搂抱抱罢了，又不会怎么样。
“月光淡淡，白云团团，漏出了几点疏星。天河何处？远远的海雾模糊……”
夏夜，张新杰坐在泳池边上鱼尾在水中划开点点波痕，哼唱起母妃曾经教给他的曲子。
天河何处，家何处？这一生，他回不到海洋深处，再也见不到父母与兄长了。
“新杰！”韩文清应酬回来，一身的酒气，还勉强维持着一点意识。下车后听到张新杰婉转的歌声，不由得跟了过来。
“回来了？”张新杰仰头，露出一个浅笑。呆在这里，尚且不错。韩文清不曾伤害过他，虽然限制了他的行动，便是不限制，他又能去哪里呢……
“怎么不去屋里？”
“今天是满月……”张新杰掬了一捧海水，松手，落下成串的水珠。
“你们一族，没有幻化双腿的能力？”韩文清席地而坐伸手戳戳他的鳞片，是真的很好看，区别于海洋的明蓝色，鳞片折射无色的月光晕开七彩的光芒。
“有……但是，要心头血。”张新杰咬咬唇瓣，纤白的手指一颤。
“哦，我的行吗？”韩文清摸摸头，如果新杰有了双腿，届时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给他，便不会有人能够再伤害他，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你喝多了！”张新杰皱眉，闻到韩文清身上的酒气，没有将他的话当真。
“没有！况且，人身上哪儿的血不是过心头的呢。”韩文清头脑有些昏沉，却还是坚定地握住了张新杰的手腕，前倾了一下。
“我就是想给新杰……”话还没说完，就栽倒在张新杰怀里，睡着了。
张新杰吃力扶住他的肩膀，让人枕在自己的腰腹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只能费力地扯过来浴巾先给韩文清盖上。有些懊悔刚才做什么要挥退了所有人，他一个人又搞不定韩文清。
等了一会儿之后不见自家先生回到屋里，管家只好悄悄地过去看了一眼。满月之下，水面泛起粼粼波光，两人一坐一躺，银色的发垂落在白色大理石上，微风吹动白色的茉莉花摇曳，带起丝丝缕缕的香味。
张新杰偏头看过来，月光洒在他的眼中，似有涟漪泛起。
管家条件反射地摸了摸鼻子。自家先生这是得了一个什么样的美人……居然他一把年纪了也能被惊艳到。
“新杰少爷……”某佣人在教导张新杰的老师面前称呼了一句，私底下便迅速传开，韩文清听过之后也默认可以，就一直用着。
“您喊人将文清扶回去，我弄不来。”
“是。”
韩文清这边握着张新杰的手腕不放，张新杰拍了拍他的手，“文清，松手，回去睡。”
“一起睡……”韩文清下意识回了一句，攥住张新杰的手腕。
管家，佣人：……
“好，你松手。”
“我不！”
张新杰有些狼狈，他平日里借用轮椅代步还好，一旦脱离轮椅真的是寸步难行，韩文清不松手，他也没有办法。
“回去睡！”韩文清突然放开张新杰的手腕，飞快地起身，而后弯腰一把将他横抱起来，若不是眼神不够清醒，真要以为他刚才是装的。
张新杰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搂住韩文清的脖子。
卧房内，韩文清将张新杰放到床上之后，径直压了下来。跟在后面的管家心领神会地关了房门，嗯，剩下的事情靠新杰少爷处理吧，他们偷个懒。
“咳，”张新杰咳嗽一下，韩文清好重。
“新杰，我想亲亲你……”
醉酒的韩文清褪去平日里的严肃，看起来呆呆的。头埋进张新杰的肩窝，滚烫的气息扑洒在他的耳边。
张新杰控制不住的脸和耳朵一起红了。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去洗澡，要不然不给亲。文清乖。”
“亲一下就去，新杰……”
尾音轻颤，撩拨地张新杰心尖酥酥麻麻地痒，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软。
“那我亲你一下，你去洗澡。”说完，落了一个吻在韩文清脸上，“好了，亲过了。”
“回来还要……”
“好。”张新杰忍不住捂脸，好可爱……
等着韩文清洗澡的时候，张新杰爬起来写日记。他认得字不太多，大多数还要用字典看看。平日夜里，韩文清会示范给他看，他学会之后再写在本子上。
“咣当……”浴室一连串的响声，张新杰手中的笔在本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韩文清！
噗通一下翻身下床，距离浴室不远，他却走不过去，只能利用手臂费力地向前爬，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没有双腿。
“文清！韩文清！”
浴室里韩文清因为地滑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一时反应不过来撞到了额头，带翻一大片东西。疼痛让酒意瞬间清醒大半，伸手抹了一下冒出来的血珠。
“我没事！”听到张新杰的叫声，顾不得自己还赤身就开了浴室的门。
“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张新杰抬脸，掩不去的自责与担心。
韩文清哪里受得了张新杰这样狼狈，连忙将张新杰抱起来，两人都没留意的情况下，一滴血从韩文清的额头掉落在张新杰的鱼尾上。
霎时间，蓝光乍起，张新杰扶着韩文清肩头的手忍不住用力，好痛……
“痛……”整个人像是被撕开一样，张新杰低声呻吟。
韩文清见状赶紧将张新杰放在床上，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触碰张新杰，生怕会伤到他。
蓝色的光芒很快消散，露出张新杰修长的腿，如同珍珠一般细腻的肌肤与卧室暗色的床单形成鲜明对比。
韩文清觉得鼻子一热，两股热流就淌了下来，然后感觉到自己某个部位已经不可描述。
“你先睡吧……”韩文清转身逃进浴室，太丢人了。
张新杰回过神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不习惯地蜷了双腿，伸手捏了捏自己腿上的肉。
下床找了韩文清新的内裤穿，随手取了一件韩文清的黑衬衣套到身上。
“文清！”
“我，我还没好……”韩文清捂着鼻子支吾应了一声。外人眼里跺跺脚就让整个Q省，乃至C国东方抖上一抖的韩爷，现在居然在浴室里因为一双腿擦鼻血。
“我进来了。”不等韩文清应声，张新杰旋开门把手打开了门。
入眼的先是那一双大白腿，韩文清的鼻血流的更为欢实，脑海中已经不知道将车开到哪儿去了。
“文清……”
“先出去，我马上就好。”
“好。”
显然平日里韩文清说一不二的形象还是在的。
十几分钟后，韩文清穿着浴袍出来，额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出血。看见张新杰盘腿坐在床上写日记，白花花的大长腿此时给韩文清的冲击力倒是少了去。
“还不睡？”看了看表已经要十二点了，平日里张新杰这个时候已经睡了。
“在等你啊。”张新杰笑起来眉眼一弯，极具传染力。
“我没事，你写完日记我们就睡。”韩文清不自然将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
张新杰合了日记本，双臂一伸，环住韩文清的腰，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腹，“谢谢你。”
韩文清身体一僵，残存的酒意此刻全部翻涌上来，将张新杰扑倒，一手控住他的双腕，一手顺着腰线摸了下去，“我想要你……”
耳鬓厮磨之中，张新杰意识逐渐消散，轻启唇回了一个字，“好……”
满月之夜，张新杰得了双腿，也得了韩文清。
翌日早晨，管家安排好早餐迟迟不见自家先生和新杰少爷下来，只能在楼梯口等了又等。
临近中午，韩文清下楼，交代午餐吃什么的时候顺口交代一句给张新杰添置衣物的事情。
管家不明所以，不是平日里先生穿的尺码。没有多问，只是尽心尽力地准备好，在两个小时内送到韩文清眼前。
“还不起？”韩文清再回到卧室之后之后，半跪在床上扯了扯被子。
被子中的张新杰低声哼哼，拒绝和韩文清说话。一直到太阳出来他才安稳地睡下，现在才什么时候，他才不要起来。
“今天下午不是还约了老师上课吗？起来。”
“还有一会儿，我想再躺一下，你别过来！”
终于，韩文清武力镇压，张新杰起床，先换上韩文清的短袖T恤和运动短裤。
“先生，新杰少爷，午好。”管家见韩文清率先下楼，后面跟着的张新杰扶着楼梯扶手慢慢下来，顾不上惊讶先问了好。
“您也好。”张新杰温和地笑着回复。
韩文清则是点了点头，“让人安排造型师，准备晚上穿的衣服。”
“是。”管家应声，退下去处理事情。
“晚上回大宅，带你去见我爸妈。”
“我可不可以不去？”
张新杰停在楼梯口，抬头看过客厅的水晶吊灯，看过天花板上的花纹，就是不敢看韩文清。带他回大宅见父母做什么……
“我妈生日。”
“那我要准备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
“慌什么？她不缺东西，你去就好。过来吃饭。”
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午餐。
张新杰坐下之后明显不在状态，他要准备什么合适，不知道韩妈妈喜不喜欢珍珠，或许他可以哭一点出来？
韩文清夹菜给他，“我已经和他们说过我俩的关系了。”
“咳，什么关系？”张新杰噎住，他俩……有什么关系，床伴或者饲主与宠物？
“如果你不介意，我会把你当做未婚妻……夫，这段日子当成婚前交往。”
“韩文清！你疯了？我们不可能的！”张新杰撑着桌子猛地站起来，语调拔高好几个度。
他们是同性啊……他们不是同类啊……他们……不会被人接受的啊……
心里满满地苦涩溢出来，若是不说，他还可以假装忘掉这些，去享受韩文清带来的温暖与柔情。
“我喜欢，我父母也不介意，至于他人的看法，与我有什么关系。”韩文清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他一直觉得这世上两个人从遇见到相知，相爱，除却家庭，真的与他人无关。活着，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
“可是你不会有后代……”显然张新杰的思维还是偏向自然界给出的难题。
“我不在意，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孩子的母亲是新杰。如果做不到，那就最好没有。”
霸道若韩文清，自小是众星捧月地长大，年少时候一个人在暗里摸爬滚打，成年后商界下海做生意。除却韩家家世，他自身实力也是足够强悍，到如今，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忤逆过他。他可以肆意妄为，因为他有那个资本。他若喜欢上一个人，那么便是纵容，便是疼宠，便是愿意将一片真心全部捧出来，便是愿意为他遮去所有风雨，挡下世人的歧视，便是此生所有都要与爱人相连。
“我知道了。”张新杰缓缓坐下来，捧着饭碗吃饭。
两人都沉默不语，徒留碗筷碰撞的声音在餐厅清晰可闻。
下午插花课上，张新杰频频走神，惹得教导他的老师忍不住轻声问，“新杰少爷今日不舒服？”
“抱歉，今天就上到这里吧。”张新杰放下手中的的花，带着歉意地回答。
“好。那过几天新杰少爷有空我们再继续。”插花老师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告辞。
“非常抱歉，还请您再等一下，一会儿我送您出去。如果韩先生来问，你就说我还有一会儿才能下课。”张新杰起身，与插花老师商量。
“可以。”
张新杰进了卫生间，关了门，大约十分钟之后才出来，眼眶有些发红。
“久等了，我送您出去。”
“谢谢新杰少爷。”
“帮我系一下领带，新杰。”韩文清换了身烫熨平整的西服，手里拿着一条金纹酒红的领带。
“来了。”张新杰翻好自己的衣领，有些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后脑勺。下午，韩文清安排人给他剪掉长发，做了造型出来。
“我打的不好看。”
韩文清低头给了他一个短促的吻，“我乐意。”
张新杰笨拙地给他打上领带，夹了领带夹，“还可以吗？紧不紧？”
“领带不紧，就是新杰比较紧。”韩文清凑在张新杰耳边轻声低语。
张新杰反应过来的瞬间，脸色爆红，“你……”
“好了，韩夫人，出门吧。”韩文清动作迅速地给张新杰打上一条银纹墨蓝的领带，一手取了两人的外套，一条胳膊环住张新杰的腰。
“我的礼物！”
“已经放到车上了。”
韩家大宅，韩家父母现在居住的地方。韩母生日，与其等着人不请自来，不如正大光明地设了宴会，双方面子都好看一些。生意场上，哪儿来的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呢！
两人牵着手一起并肩走进大厅，无数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张新杰有些发怵。韩文清握着他的手轻微用力，暗示他不要怕。
“妈，生日快乐。”韩文清拉着张新杰走到今日的寿星，自己的母亲跟前。
“伯母，生日快乐。”张新杰跟着韩文清小声地祝贺。
“嗯，是新杰？”韩母保养的很好，这样与他们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会以为是姐姐。绽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不动声色之间目光已经在张新杰身上打个来回，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评判。
“我是。”
“别紧张，和清清一样喊我妈就是了。”
“您别为难他。”韩文清收到张新杰求助的目光，忍不住开口。
“要不是你搞不定，用的到我？”
“送您的礼物。”张新杰在母子两个掐起来之前递过去自己准备的礼物。
“嘶——”见多了珠宝的韩母也忍不住惊讶，好漂亮的珍珠，晶莹凝重，圆润多彩。
“韩夫人得了什么宝贝？”有人看到韩母惊讶的样子，凑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我儿婿送的珍珠！”喜滋滋地合上盖子，一个手端着，“老韩！”
“来了来了！韩夫人有什么吩咐？”韩父和生意场上的伙伴说了声失陪之后赶过来。他看见自家儿子带着儿婿来了，想着让他们先去搞定自家祖宗，省的一会儿祖宗翻脸他两头为难。
“明天联系雷霆的小戴帮我设计一套首饰。”
“嗯，记下了。”
“还要去做个脸，带我儿婿逛街安排上。”
“好，安排上。”
“还有……”
“爸。”韩文清实在是忍不住打断自家父母的交谈。
“伯父。”
“你俩还在这儿呢？文清你带着新杰去转转或者休息啊，新杰，以后喊爸啊！”韩父摆手，示意两个人可以走了。
“今天先感谢各位来给我过生日，我敬各位一杯。”宴会正式开始，韩母端了杯红酒讲开场白。“然后，我儿文清，儿婿新杰，不日将正式接手韩氏集团，还请各位多多照顾。”
众人目光转向一旁并肩而立的韩文清与张新杰，说不出来的复杂。一来，是两个人毫不掩饰的感情，二来，混迹于黑白两道的韩爷，与一个名不见传的年轻人一起接手韩氏集团，到底算得上好事还是坏事？
韩文清揽了张新杰的肩膀，“韩文清先谢过各位照顾！话说在前面，谁让新杰将来为难，呵呵。”
“不敢不敢，新杰少爷人中龙凤，哪能让新杰少爷为难。”总有人溜须怕马信手拈来。
“张新杰先谢过各位照顾。”张新杰脑子转了转，像韩母一样露出一个得体但不带感情的笑容。
韩家父母相视一笑，很好，不愧是自己儿子的眼光。放手了韩氏集团，他们就可以开始迟到二十多年的蜜月之旅。
两人夜里留在大宅。
回到房间里洗了澡，韩文清不由分说地扒了张新杰的睡衣，看到他腿上不曾褪去的青紫。
“你个傻子。”心疼地将人用力抱住，那些淤痕的形状刚好与张新杰的手指吻合，宴会上那一盒珍珠的来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关系，那是文清的母亲，值得的。”张新杰回抱住韩文清，好像下午在卫生间疼得要死的不是他。
韩文清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只能心疼地将人搂紧，下定决心要以后要对他更好才可以。
“我还什么都不会，没有办法帮你。”张新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起来今日韩母的决定，他其实还是很怕的。
“不用担心，我都可以，你就好好当你的韩夫人就是了。”韩文清带着张新杰一起倒在床上，不将他的害怕当一回事。
“瞎扯！我会努力的！”努力到将来某一日别人提起来说的是韩氏集团张新杰，而不是韩氏集团韩文清的爱人张新杰！他不是附属品，而是韩文清的伙伴。
“好啊，或者……以后新杰养我？”韩文清笑声肆意，开了个小玩笑。
张新杰戳了戳韩文清的胸膛，“你等着，我养你。”
“挣钱养家这种事还是我多努力一些。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嗯……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上午张新杰会在家学习各种课程，中午带着午饭到公司去陪着韩文清吃饭，之后跟着他熟悉公司的业务。
“您贵姓？”
这次的项目负责人是对方集团派出来的公司副总。相应来说，韩氏这边也要出个副总，开会时张新杰很痛快地就接了下来，他可以负责谈判，但是最终拍板决定还是由韩文清决定。
“免贵，韩。”
“啊，原来您就是韩文清韩总，失敬失敬……”
“抱歉，我叫张新杰。”
“呃？看我这不过脑子的，张副总您好。”对方副总反应极快，是了，韩家夫人承认的儿婿张新杰，说来姓韩也不为过。
你来我往地打机锋，双方谈判小组旗鼓相当。张新杰一手握拳托住下巴，一手拿着钢笔在纸上计算着双方给出的价格可以带来的利益。
双方都介绍过自己公司的策划案之后，等着双方领头人做决定。张新杰盖上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本子，一时之间空气安静地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和笔与本子碰撞的声响。
“贵公司未免太不把韩氏放在眼里了，或者觉得我这个刚开始接手公司业务的新人好欺负？”
韩文清这边开完部门经理会议，准备过来听一听这次的谈判。倒不是觉得张新杰能力不够，只是这世上多得是欺软怕硬的人。步子正好停到距离门口一步的地方，就听见张新杰不温不火地反问对方，心念一转，便能大概猜出来是什么事情，抬了手示意跟着自己的宋奇英不要讲话。
宋奇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竖起耳朵听着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他即将进入韩氏来给堂哥韩文清当帮手，该学的东西还很多。
今年刚刚考进大学读企业管理专业的宋奇英打磨几年正好能够成为韩氏的继承人。年幼双亲过世的宋奇英自小长在韩家父母身边，说是儿子也不为过。这件事，是两人深思熟虑的结果。
“按照你们提出来的方案，韩氏能够占去几分股权，中间的利益折算连成本尚且都挣不回来，您也敢和我提？”跟着便是本子甩出去落在桌子上的声音，“韩氏是需要这个项目开拓市场，让你们几分利益其实无妨！这个项目贵公司如果没有诚意，不如不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韩文清靠在墙边，递给宋奇英一个眼神。宋奇英点头后越过韩文清，敲了敲敞开的门。
本就是韩氏顶层，除却走廊另一头靠近总裁办公室一边的大会议室，其余的小会议室今天也只有这一个在使用，也就没有关上门。至于泄露公司机密的事情，在韩氏集团从未出现过。
“进。”
“打扰了。”宋奇英进去，径直走到桌前，拿了张新杰丢出去的本子，快速地扫了一眼之后心里计算一下得失，“嗯，不如不谈了，欺负我哥没意思。”
“那不能，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对方副总冷汗涔涔，他们确实要的多了一些，但是绝对没有说欺负张新杰的意思。
“哥不如回去喝杯水再来，我来和他们谈谈。”宋奇英扯了椅子坐下来，双腿交叠，带着让人无法轻视的气场。到底是受韩文清影响，严肃起来会与韩文清有着五分相似。
“嗯，那我先回去了。”刚才忘了带着水杯过来，这一番等待与反问让张新杰觉得口干舌燥。起身，顺手将椅子推回去。出门，看见靠在墙边的韩文清，就对宋奇英的突然出现有了底。
韩文清不说话，只是看着张新杰，眸色愈深。或许，不应该让张新杰负责谈业务，他看了心疼且气愤。
“想什么呢？”张新杰自然地牵住韩文清，“奇英处理这次的谈判，我就不插手了，让他多一份历练也好。”
韩文清反握住张新杰的指尖，“我送你去学别的可好？”
“我想帮你，想与你一起承担。”张新杰拉着韩文清一起向办公室走去，步子均匀，拒绝地彻底且坚定，“我自认不够聪明，不能很好地掌控人心变化，但是我可以学。你不要总是纵容我，会把我养成废物的。”
韩文清猛然从身后抱住张新杰，“可是我心疼。”他本就该在海洋深处无邪快乐，本就是因为人类贪欲，才被拖到陆地上，见到人心险恶，便是有他护着也不能保证所见都是纯良。
张新杰拍拍韩文清的手背，转过身拥住他，隐约明白他的担忧。他不介意，是因为人类贪欲他才不能回到海洋深处，但是也因为这个他才遇见了韩文清，说不上是不是痛恨，只能说事物都有两面性吧！“再看看，如果我还是不可以很好的处理这些事情。你想送我去学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生意场上复杂多变，但张新杰足够沉稳细心，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韩文清最得力的助手。韩家韩文清，手段狠辣果决，韩家张新杰，手段怀柔多变。除非是不想合作，否则想多分韩氏集团一杯羹那是不可能的。
时光在缓缓流逝，从未停歇。岁月也足够公平，给了两个人相守的机会，也会带走一些什么。多年后翻开旧日的笔记，字里行间情意交错，那些形形色色的记忆值得一生铭记，值得心上镌刻。
这日韩氏集团年中总结大会，韩文清只是来旁观会议，听听公司运营。接到家里来的电话时，韩文清整个人都僵住，怎么会……新杰怎么会咳血！
“奇英，你来主持接下来的会议！”抓起提前放在手边车钥匙就冲了出去，他一开始就打算散会后直接回家的。
新杰，你等等我！狗屁的大限将至，他不准！
这些年，除了必要的会议，其余的事情他都放权给了宋奇英，也很少来公司。原本想着再等几个月，他与张新杰认识二十年，他就彻底不再管任何事务，到时候他陪着新杰去全世界各地走走，新杰喜欢哪里就在哪里定居下来。
银白色的跑车风驰电掣地驶过一个个路口，韩文清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疼痛蚀骨。
“新杰少爷在后院……”管家讷讷地报告，二十年过去，他老了，但他现在还在韩家的原因是新杰少爷喜欢先生不在的时候他陪着一起说说话，养养花。
“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
“新杰少爷说不用，他不想去，只想等您回来。”
“张新杰！你……”韩文清所有的话，在看到张新杰的那一刻都无法继续下去。
管家见状按照张新杰之前的交代悄悄退开。
年近四十的张新杰是时光的宠儿，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果非要说的话，比二十年前看起来更为成熟稳重了一些。
“你回来了？”张新杰的鱼尾划过泳池的水面，溅起朵朵水花。
二十年，张新杰自得到双腿之后再未露出过鱼尾。二十年，韩文清都快忘记张新杰是个鲛人的事实。
“来抱抱我好吗？”张新杰抬起胳膊，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有着破碎的光芒。
“好！”韩文清像平时一样坐过去，初遇那日的情景在脑海里忽闪而过，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
张新杰将头枕在韩文清的肩上，双臂环过他的腰身。韩文清抱着他，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原以为最多陪你十五年，可是海神给了我二十年的时间呆在你身边。”
“还有下一个二十年的，我们还……”
“没有了，文清，离开海洋二十年，已经是极限，没有谁能违背自然。我已经很知足了，能有二十年的时间陪着你，你听我说……”
“被人类猎捕到以后，我分明应该跑的，即使回不到族群，也不应该留下来，可是我遇到了你。我第一次觉得心跳加速，是因为你手中温暖，谢谢你二十年来待我如同珍宝。”
“可是，我也后悔遇到你，牵连你，改变你人生的轨迹。我没有办法陪你继续下去，二十年的相伴换来你余生都要惦念我，我不愿意看你难过，看你为我伤神。”
“张新杰，不准你走！你要是走了，我就忘了你！”韩文清固执地握住张新杰的肩膀，与他额头相抵，看见他眼中泪水滚落的自己。
张新杰身上泛起金光，自鱼尾开始，化为金色的泡影开始消散，闻言轻笑，“好啊，忘了我吧！”
“新杰！你怎么这么残忍……”
“文清……下一世，我们不要再见，这样的分别，太苦了。”抬手抚上韩文清的脸，与他交换一个轻吻。用尽这一生最后的力气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爱了二十年的男人，掉下最后的眼泪。
“愿深海人间，与君共欢颜。韩文清！我，爱，你。”话音未落，而张新杰已经彻底化为泡影。
“张新杰！”韩文清伸手抓去，徒留一手空气，一颗圆润的珍珠坠落至刚才张新杰坐着的地方。
韩文清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另一颗珍珠，那是二十年前初见张新杰那日的纪念。二十年，他再没有让张新杰哭过一次。二十年的时光荏苒，记忆翻涌成海。
“新杰……”将两颗珍珠捂在左侧胸前，心也随着张新杰的离开沉入深渊，再不起波澜。
“孩子，欢迎回来。还有许一个愿望的机会。”
“希望文清长乐欢颜，一生顺遂。”
“他自然命格极好，不必浪费你这个愿望。”
“那我希望，下一世无论以什么样的姿态与他重逢，能够陪他走过完整的一生。”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现在回去吧！”
随着海神抬手的动作，张新杰陷入沉睡。作为海族鲛人的一世，至此结束。
“孩子，下一世，你会以人类的姿态与他长乐顺遂，如你所愿。深海人间，我与你们共欢颜。”
与他说不再见，却还是希望陪着他度过完整的一生，当真是个傻孩子！罢了，成全他们就是了。海神将张新杰的魂魄放在一株浅色珊瑚里，等着将来某一日送他离去。做了多年海神，第一次见到如此的爱情，不是没有海族与人类相恋，唯独只有韩文清给了海族最大的尊重与包容，只为此，他也愿意成全他们两个。
尾声
张新杰走后，韩文清再也不愿插手任何事务，只是在两人住了二十年的宅院里养起了花草。每逢花期，庭院里不同品种玉兰开的极尽绚烂。花叶不同枝的样子，与此后余生的他们一模一样。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
而终此一生，韩文清也再不去海边，问及，抚摸着放在胸前的珍珠回了一句，“怕会有鲛人在岸，对月流珠。”
评论(8)